《灵契》——萨拉·沃特斯
萨拉·沃特斯非常善于心理描写,想必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人,能抓住哪怕一丝的微妙情愫,然后用比喻用各种手法写下来。
灵契这种悬疑故事看起来很快,因为急于弄个水落石出,(不过最后也没明说幽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我没有读懂?)甚至看到一半没忍住去豆瓣看了剧透,这才松了口气好好地看完了这个故事。
时常羡慕书中的那个时代,女人可以穿着有繁杂花边的裙子,戴各种帽子,手套,在社交晚会上跳舞。还有大片的田园乡村风光,生活舒适闲逸。当然这是富家小姐的景象。不过那种鲜活的市井生活也是让我向往,卖报卖花奔跑的小孩,马车经过溅起地上的泥水,咯咯笑的风流女子。那真是最好的时代啊。
我站在下一排囚室第一间的门口,肩旁就是这间囚室的检查口或所谓的“牢眼”,上方钉着一块搪瓷板,记录着这个囚犯的罪名。要不是这块板,我还以为里面空无一人。这个房间似乎散发着一种奇特的静滞的气息-–种似乎比米尔班克所有的躁动都要深邃的寂静。正当我思忖着这气息时,寂静被打破了。一声叹息打破了这种寂静,一声简单的叹息--对我来说,那是一声完美的叹息,像是故事里的叹息,如此熨帖我当时的心境,奇怪地直击我心。我忘了里德利小姐和杰尔夫太太,她们随时都可能过来继续领路。我把那个不够警惕的看守与削尖的木勺的故事抛在了脑后,挪开铁片,把眼睛凑了过去。我看到一个女孩坐里面,她的姿态是如此安静,我屏住呼吸,害怕会惊扰到她。她坐在一把木椅上,头后仰着,双目紧闭。女红放在腿上,双手松弛地扣在一起,窗口的黄色玻璃充溢着明亮的阳光,她面朝阳光,希望汲取一些热量。土黄色裙子的袖口歪歪扭扭地缝着一颗毛毡布做成的星,这是监狱等级的徽章,阳光一照,分外引人注目。她的帽檐露出几缕头发,十分秀美,她的后毛、嘴唇与睫毛轻轻地缀在苍白的脸上。我确信,她与克里韦利画的圣人或天使有几分神似。我大约打量了她一分钟光景。她自始至终闭着双眼,头颅静止不动。她的姿态里似乎带着一些虔诚的东西,一种静默……最后我终于意识到,她在祈祷!我突然感到一阵羞耻,正当我准备移开目光之时,她动了动,张开手掌,抬到面前。在她因劳作而变得粗糙的粉红色掌心里,一抹色彩掠过我的眼前。在她的指间,有一朵花-–朵紫罗兰,根茎已经有些耷拉。只见她把紫罗兰放到唇边,在上面轻呼了一口气,紫色的花瓣发出一阵颤动,似乎舒展了……..
塞利娜·道斯的首次登场描写。作者描写得太细致,在脑海里很快就能勾勒出道斯美丽的样子,尤其是帽檐露出的那几屡金发,这个小细节真是让人印象深刻。还有那监狱里难得的阳光,在她身上就像圣光一样。特意去搜了下克里韦利Carlo Crivelli的画作,看看是否与想象中的道斯吻合。(Crivelli果不其然又是意大利的画家,还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女主真是对意大利有各种特殊情感啊)
"Madonna della candeletta"(part.)Carlo Crivell(1430-1494)
选了一副比较符合今日审美的画作,这么一看道斯还真是个温柔的美人!!
两天前,巴克利先生拿起普利西拉丢下的一本小说,翻了几页,嘲笑了一番。他从不把女作家当回事。他说,女人能写的东西,无非是“心灵的日记”--这个词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到我的上一本日记,里面浸透了我的心血,烧掉它所花的时间,真与传说中人类心脏火化的时间一样长。
人类心脏火花需要多长的时间?(真是个令人悲痛的问题)巴克利先生真是可爱,女人能写的东西,无非是“心灵日记”?是觉得那个时期的女人都应该在家里做做女红,顺便悲春伤秋?
女主的上一本日记写的都是禁忌的爱恋吧,自己爱的人最后却嫁给了自己的哥哥,想想这个情节也是……在那个女性无法自由支配自己财产的年代,大概连情感也被禁锢着,那么写日记不失为一个宣泄的出口。最忠实的朋友,不会背叛你,你可以对它百分百坦诚且不会被批判,这就是日记啊,也是我唯一坚持了十几年的事情。
她摇头,闭上眼。我能感到她的疲惫,也能感到自己的。我感觉到它黑压压、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身上,比任何药带给我的感觉还要黑暗,还要沉重。像死一样沉。我看着床。有的时候,我仿佛能看到我们的吻,它们像蝙蝠一样,悬在帘子上,随时准备俯冲下来。我想,现在我如果晃一下床柱,它们会冲下来,化为粉末,散落一地。
真是一个非常善于用比喻的作家!我们的吻,像蝙蝠一样,准备俯冲下来,但是真的冲下来的话,又会化成粉末,散落一地。这个比喻莫名地觉得很美,并且是一种幻灭的美感,这样的爱情浓烈却又注定无疾而终。也是,唯有悲剧会被人铭记。
那是个由爱组成的世界。你觉得世上只有你妹妹与你妹夫的那种爱吗?你觉得,世界一定是由蓄须的男士和着裙的女士组成的吗?我不是已经说了,有幽灵的地方,没有胡须和裙装吗?如果你妹夫死了,你妹妹怎么办,再嫁吗?她穿越灵域时,会飞向谁?她会飞向一个人,我们都会飞向一个人,我们会回到那片闪光的物质里,那是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灵魂被分成一模一样的两半。你的妹夫可能拥有另一半的灵魂,与你妹妹的完全契合,希望如此吧。但也有可能是她另一个丈夫拥有她那一半的灵魂,也可能两个人都没有她那一半的灵魂。可能是一个这世上她从未想过去看一眼的某个人,可能是因为某些错误的分界所限,她无法接触到的某个人……”
哈哈,没错,2019的今天,性向有多少种?五十几?灵魂本来就没有性别,爱上谁,被谁吸引都没有定式。“也可能两个人都没有她那一半的灵魂”这听起来有点sad,可能我们终其一生,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最后都没有遇到契合的另一半……不过那又怎样呢,我们主观上认为她是,那她就是啦!
她问,意大利为何让我如此痴迷?我立刻说:“哦,意大利!我觉得意大利是世上最美的地方…….”我请她想象一下,我辅佐我父亲的工作那么多年,在书上、版画上,看见过那么多意大利美妙绝伦的绘画和雕塑作品,有的是黑白的,有的是灰色,有的是泥土似的深红。“如果能亲自去乌菲齐美术馆,去梵蒂冈看看,”我说,“如果能走进任何一座有湿壁画的简朴的乡村教堂--那简直就是走进了光和色彩的世界!”我告诉她,佛罗伦萨的皇帝党路55上有米开朗基罗的故居,能看到他的便鞋、拐杖、书桌。想象一下啊,在那里,我能亲眼看到这些!我能拜访但丁在拉韦纳56的墓。常年温暖,白日悠长!每一个转角都有喷泉,香橙花枝繁叶茂…….这里街道上雾气弥漫,那儿则充盈着香橙花的芬芳!“那里的人们随和、率真。英国女人大概也可以在街上任意走动。那里的大海波光粼粼!想象一下威尼斯,河道环抱的城市,要雇船,才能在里面穿行……..”
噢!又是意大利!多么浪漫的意大利!艺术的殿堂!爱情的圣地!意!大!利!
玛格丽特,Uffizi美术馆我替你们去了,乡村教堂我也去了,佛罗伦斯什么的也去了,但老实说看了两三个城市就挺腻的哈哈。那里的人的确随和,率真,毕竟阳光充足的南欧人性格也是不一样呢。我想你们要是真的携爱人之手亲自去了那些地方,定会是一次毕生难忘的游历!毕竟你连Uffizi里面的画作都能说出名字,而我对艺术还真是一窍不通。(太可惜了,下次要做好功课再去一次Uffizi)对了,现在威尼斯跟你们那个时代的威尼斯可不一样了,现在的水城问题多多,怀着美好想象的游客们估计要小小地失望了。
现在,斯蒂芬还在,我听得见他和母亲说话的声音。他嗓门很大,很暴躁。他说本来明天有个案子要上庭,结果客户逃到法国去了,警察也没法追。斯蒂芬必须放弃案子,也拿不到佣金--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还要大声。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可以那么清晰,女人的却总是被压抑?为什么男人的声音可以那么清晰,女人的却总是被压抑?
没有声音的女人。或者说,哪怕发声也没有人会听见。
今天呢?还是这样吗?
女人,同性恋,残障人士…….有时候,成了隐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