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女不是直女
（一）
看亲戚可以说是我最讨厌的事情了。既要从容地面对关于工作的盘问，还要礼貌地婉拒催婚和介绍对象。这个木沙发坐得屁股冷冰冰地，手里端着热茶一杯一杯地喝下去也依旧冷得发抖。悄悄看了下手表，再熬几个钟我就能完成任务顺利开溜。 “淑琪你好多年没来了，我们家小昱都已经长1米7了。” “是吗。”我笑笑，心想现在的小孩营养真好。我对这个几年没见的表侄女没什么印象了，模模糊糊只能想起一个咋咋呼呼吵着要看电视的小屁孩。
听到门口那边的动静，我抬头看去——一个穿蓝白运动服、背单肩包的女孩出现在玄关，她留着标准的学生短发，目光似乎在看坐在客厅里的我。虽然已经知道她长得很高，但亲眼看到还是吓了一跳，起码得有1米75吧？这个大长腿，真是天生的模特或者运动员，让我切切实实地羡慕了一把。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安安静静的高中生，怎么都无法跟之前的小屁孩画上等号。 “姐姐好。”小昱放下书包，和我打招呼。 我还没说话，就有亲戚在一旁插嘴，“叫什么姐姐，叫姑姑。”我们年龄差十岁，按辈分来说，她是我的表侄女，的确是应该叫我表姑姑。 “还是叫姐姐吧，叫姑姑把人叫老了。”我笑笑。
站在小昱旁边，我再次感受到身高的差距，她比我高了差不多一个头，跟她讲话我必须得微微仰起头。 “待会吃饭的时候我要跟姐姐坐。”小昱开口对她妈妈说。 “好好好，你跟姐姐坐，好好向姐姐请教一下怎么学英语。” “你平时英语考多少分？”我问小昱。 “80多。” “那还可以呀。” “满分150。” “噢……”我尴尬地笑笑。
吃饭的时候，小昱果然抢先要在我旁边坐下，甚至悄悄拉近了两个椅子的距离。 “妈妈你坐远一点，我要跟姐姐聊天。” “好好好。”
坐下来之后她拿出一套卷子认真地看了起来。我好奇地往她那边瞄了一眼，全是令人头痛的物理和化学公式。 “现在我都看不懂这些公式了哈哈。想起上学的时候我们班物理期中考试，平均分是96，老师说谁低于96分，少一分就打一下手掌，还用的是那种很长很重的木尺，”我停了下来，用手比划了一下，“那次我考了94分，挨了两下，手心辣辣的都要痛哭了。” 小昱看着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物理是全班第一。” “真厉害。” 她笑笑，继续低头做试卷。
明明刚刚还说要跟我聊天，结果她根本不怎么主动说话，基本都是我提问。 “你有谈恋爱吗。”八卦的我趁其他人没留意，悄悄压低声音问她。 “没有。” “为什么呀，上学的时候谈恋爱最美好了，”我决心要污染一下祖国的花朵，“等以后你出来工作，就知道谈恋爱有多难了。” “现在的任务是学习，我知道以后的感情会更精彩。”她一字一句地说。 没想到现在零零后的思想境界那么高。 “姐姐有谈恋爱吗？”她反问我。 我想了想最近跟女朋友的分分合合，一下子有点难界定自己的感情状态。“算有吧。”我耸耸肩，回答说。 “你是不是想学好英语？”我扯开了话题。 “嗯。” “你们班英语科代表是男生还是女生？” “都有，一个男生一个女生。” 桌上的其他亲戚都在高谈阔论，我借机继续污染祖国花朵，“我上学的时候，有个同学喜欢上了我们班英语科代表，所以他疯狂学英语，结果成绩突飞猛进！你多跟男生科代表玩玩，要是没感觉的话，就跟女生科代表玩，性别不要卡得太死。” 她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好。”
今天吃的是海鲜宴，我对着面前这碗鱼头豆腐汤皱了皱眉头，然后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里面所有的香菜挑出来。真是香菜比鱼多，我在心里暗暗吐槽了一句。 汤很鲜美，我美美地享用了一碗纯净的鱼汤。 “姐姐还喝汤吗？” “噢，谢谢。” 小昱拿起我的空碗给我装汤，她装了很久，放到我面前时，碗里几乎没有什么香菜，只有豆腐和鱼。 “谢谢。”我一边喝汤，一边偷瞥了她一眼，年轻真好，粉嫩嫩的脸蛋上都是胶原蛋白。
吃饭的时候周围的亲戚在聊天，偶尔我也会礼貌性地加入。不知为何，我感到身边有一股灼灼的目光一直在看我，偶尔转头，就会对上她的眼神，她毫不回避，依旧直直地看着我，我莫名心虚，假装低下头去整理东西。 我起身去洗手间洗手，顺便看了下镜子，我脸上没有什么东西啊，那个小孩干嘛一直看我。 洗手回来，看到我的座位上已经放了张纸巾，我拿起来擦干手，对她说，“谢谢。” 她看着我的手，说，“姐姐的手有毛，我也有。”说着还卷起袖子给我看她的手臂。 我忍不住大笑起来，“性感吧，我们家的手毛传女不传男。”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孩。
漫长的饭局终于结束，小昱主动提出要送我走到车站。 “我对附近比较熟，你会迷路的。” “没事，我有导航。” 拗不过她，我俩一起去向车站。走在她身边，身高差的天然压力让我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小心车——”过马路的时候她猛地拉住了我，然后自然而然地挽住了我的手，“我拉着你吧。” 明明我才是年长十岁的长辈，现在却像是被她照顾的小孩一样。
“以后想考哪里的大学？” “不知道。” “想去北京吗？” “不想，因为不认识。” “哈哈，正是因为不认识所以才向往吧，我的梦想就是环游世界！你呢？” 她想了想，认认真真地说，“有一份正直的、感兴趣的工作。” 我暗暗咋舌，再次感受到了零零后的思想高度，毕竟我只想躺平不工作。 “既然你这么喜欢物理化学，那以后可以在实验室里捣鼓试管，小杯子烧来烧去做实验？或者去造飞机？喔，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能拿个诺贝尔奖！” “我没那么厉害，而且也可能一辈子待在实验室里，也研究不出什么。” “那又怎样呢，就像有些人会花一生的精力去撰写一部他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的字典一样，人这一生呀，只要能留下点什么东西，就足够了。” 说完这番大道理，我感觉自己的精神境界也被拔高了。 “姐姐，我想考S大。” S大在C市，我就在这里工作。 “好啊，”我笑笑，“等你考上了S大，记得找我玩。”
（二）
“姐姐，你在C市吗” 我盯着这个微信头像，愣是想不起来这是谁：性别男，头像感觉是个染着金发的小鲜肉明星，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加的这个人？ 对方像是听到了我内心的疑惑一样，又发来一条信息：“我是小昱”。 我想了好久才记起几年前一起吃过饭的表侄女小昱。
“嘿。”我在约定的时间赶到S大门口，一个个子很高的女孩向我打招呼。 “不好意思来晚了。”我气喘吁吁地说。 “没事，”她把手里的奶茶递给我，“我随便点的。” “谢谢。” 我捧着温热的奶茶，冰凉的手心也变得暖和起来。 小昱没有太多变化，又长高了一点，依旧剪着短发但是变成了小卷毛，今天穿了黑色高领毛衣和牛仔裤，整个人显得更高了。 “恭喜你如愿以偿考上了S大，怎么这么晚才联系我？我要请你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姐姐最近好吗？” 我想了想，昨晚跟前女友吵架几乎彻夜未眠，吵到凌晨三点互放狠话说分手。今天赴约之前，我花了好多时间化妆想把憔悴和疲惫遮住。 “最近还不错，”我努力笑笑，“你呢？学的是什么专业？” “物理。” “以后要造飞机吗？”我想起之前和她的聊天。 “……应该不会。” 我们走在S大的校园里，草坪边上是一对对捧着书的小情侣，青春气息扑面而来，走在这里我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十岁。
“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上你家的时候，你刚上小学一年级，把我拉到你的房间，给我看你最喜欢的图画书，说这是除了你妈妈之外谁都不能碰的书，哈哈，你还非要把那本书送我。” “是吗。”小昱听到这些似乎有点脸红了。 “噢噢，还有一次，应该是你小学快毕业的时候吧，吵着要看电视的什么节目，最后让你看电视你又不看了，非要跟我回家，还一直送我到车站，哭着说姐姐不要走。” “是吗……”她的脸更红了。 “真快呀，你已经上大学了，我也老了。”我叹了口气。 “姐姐没有老，还是一样好看。” “嘴真甜，”我用手肘碰了碰她，“这么会说话，应该有很多人喜欢你吧？”
“小心车——”她把我拉到一边，自己走在了路外面。类似的桥段似乎几年前也发生过。 “没事，只是单车而已。” 她牵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很冰，下意识地想躲，却被她用力握住，她的手指摩挲着我的手背给我暖手。 我们走在校园里，一时间两个人都默默走路没有再说话。
“姐姐有谈恋爱吗？”小昱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呢？”我没有回答，笑着问她。 “没有。”她又是直直地看着我。 “恋爱的苦呀，你也该吃吃了。” “是吗。”她灼灼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我。 我躲闪着她的眼神，生硬地换话题，“你学校真好看。” “夏天的时候这一片都是开满了花呢……”
“走，今晚带你去吃顿好的。” “好。”
从餐厅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不知不觉我们竟然聊了这么久。 “所以呢，大学好玩吗？你加入了什么社团？” “校篮球队。” “哈哈，你这个身高的确很适合打篮球。” “其实我更喜欢跑步，校运会我跑了冠军。”她像期待小红花的幼儿园小孩一样扬起了头。 “喔！” 坐进车里，我才发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 “今晚就回我那休息吧，明天我再送你回学校？” “好。”
站在家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里面应该一片狼藉。 “没想到会有客人，家里有点乱……” “没事。” 进门后我快步走过去把沙发上的衣服甩到一边，整理出一块能坐下的地方，然后走进卧室给她拿了一套我的睡衣。 “你待会穿这个吧。” “好。” 她坐在沙发上，有些拘谨，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大腿上，眼神好奇地左右顾盼。
我的睡衣穿在她身上有点搞笑，裤腿和袖子都短得过分，一动就会扯上去。 洗完澡后，我在床上躺下，轻轻地关了灯。小昱背对着我，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昨晚几乎没睡，我已经快撑不住了，闭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她的呼吸落在我的脖子上，痒痒地。我轻轻地动了动，她没有放开我，而是握住了我的手。 我的意识如羽毛一般往下沉，坠入梦网。
（三）
几个月后，S大篮球场。 今天是女篮校决赛，我来给小昱加油。比赛还没开始，穿着球服在热身的小昱很是显眼，她的黑色小卷毛换成了小金毛。 观众席上全是尖叫的女孩子们，我特意扎了个马尾穿着碎花裙，试图融入这群正值青春的大学生。 中场休息时间，好几个女孩子围在小昱身边，看来她人缘挺好的。
我对篮球一窍不通，眼睛一直追着小昱转，她在场上很耀眼，不仅是金毛，她有种说不清的魅力，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姐姐。”她拿着奖牌朝我走来，小金毛全是汗珠。 “今天很帅。” 听到我的夸奖，她笑得很灿烂。 “想吃什么？姐姐请客。”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 “那你做饭给我吃吧，我还没尝过你的手艺。”
之前留学的时候我被迫苦练厨艺，可惜现在好几年没做饭，已经大大退化了。 我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小昱，她换了身衣服，清爽的白T恤，一双大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我手里的菜。 “不好意思，翻车了。”我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闻起来很香。”
我洗完碗后，她也洗完澡换上了我的睡衣。 “没想到这件oversized短袖穿在你身上长度刚刚好。” “上面有姐姐的味道，好香。”她把短袖撩起来，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我看到她无意中露出的小腹，很是性感。 “那是洗衣液的味道。” “姐姐的味道。”她又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去洗澡了。”
她撑着头，在床上看我随手扔在一旁的旅游杂志。 我在她旁边躺下。 “我关灯咯？” “嗯。” 黑夜中我听到书页合起来的声音。她也躺了下来。寂静的夜里，我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她的手从背后抱住我。她比我高很多，我蜷缩在她的怀里一动不动。
“姐姐。”她轻轻地唤我。 她的下巴抵着我的肩膀，呼出的气息在我耳边，撩动我敏感的耳朵。 “姐姐。” 她的手用力收紧，像要把我揉碎在怀中融到她的身体里。 “嗯？” 她在我肩膀上压了一下，我顺势转过身去，面对着她，我睁开眼睛，看到她漆黑的眼眸，让我想起了黑珍珠。她那直接而炽热的眼神，这么多年来没有改变过。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点点凑近我，在几乎触碰到我的嘴唇时，停了下来。 “可以吗。”她轻轻地问。 “嗯。”我想我失了心智。
她的嘴唇很软，笨拙地吻我，我用舌头撬开她的牙齿，引领她，她学得很快，一下子抢回了主动权，她像第一次尝到糖的小孩一样，一遍一遍地吻我，怎么都亲不够。 “姐姐。”她的手伸到了我的睡衣下面，摸到了我的滚烫的身体，“可以吗。” “你不需要每次都问……”我咬着下唇发出一声喘息，“唔——” 她撑在我身上，含住我的乳头，用牙齿和舌头舔舐。 “唔，轻点儿。” “这样吗。”她用舌头在乳头四周轻轻打转。 “对……”我的双手摸着她柔软的金毛，手指插进发间。
明明刚刚的吻生涩得就像初吻一样，后面的攻势却完全不像是初尝人事的小朋友。 “陈昱懂的还真不少嘛。”我亲了她一口，笑着跟她说。 “我……看了一些教学片……”哪怕是黑夜中我也能看到她脸红了。 我找到她的唇，吻了上去。 “李淑琪，我喜欢你。”她似乎是第一次叫我的全名。 “我也喜欢你。”我立马回应说，手指把玩着她软软的头发。 “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 “我知道，”我眨眨眼，“我知道的。还有，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姐姐。”
我们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我的身体是一张欢爱地图，她是个好奇的探险者，我们一遍一遍地做爱。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时间和身份都溶解消失了，我们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在欲望的漩涡中旋转下沉……
她抱着我睡着了。 我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脑海里思绪万千。
（四）
“姐姐，早。” 她突然走进厨房，从背后抱着我，吓了我一跳。 “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 “要姐姐亲亲。”她俯下身子来，嘟起嘴巴闭上了眼睛。 “刷完牙再亲。” “好。” 她灿烂地笑了，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
她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嘴唇沾上了奶泡，就像长了白色的小胡子一样，然后抬头朝我做鬼脸笑。 “快吃，你今天上午有课，我得送你回学校。” “今晚还能再看到姐姐吗？” “可以。” 她笑了起来，“我没有尝到恋爱的苦，跟姐姐谈恋爱明明是甜的。” “哼哼，”我故意捉弄她，“那你以后就知道苦了嘿嘿。” 她眼神灼灼，半晌，又化成弯弯的笑，“我喜欢姐姐。” “我也喜欢你。” 我抱着她，亲了一口她嘴上的奶泡。
明明是奔赴一场未知的旅行，却感觉如此安心，真神奇。也许这就是这小孩的魅力吧。 我揉揉她的金毛，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