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伊奥酒吧（7）

七、被掳走的橘猫

潘奕洗完手走出来，回到高台座位上。她刚刚点的那杯“血色玛格丽特”已经被李子眠做好了放在台面上。潘奕才刚端起杯子，就有个年轻男人走过来对她说：“‘午夜巴黎’再来两杯”，然后转身走回卡座。潘奕正纳闷，又有一个女人冲她大喊：“欸！刚刚点的那几杯，再来一轮！”潘奕满头问号，望向正在调酒的李子眠，对方却触电般避开她的眼神。

直到潘奕手里的杯子空了，李澄澄都没有再出现，倒是李子眠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在应付。

“我们这回扯平了！”李子眠心里暗想。

李澄澄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待在酒吧后门，蹲在地上胡思乱想。一直以来她都跟着潘奕，就对吞拿鱼一样，她产生了依赖，不知不觉中上了瘾。但那仅限于作为猫的时候，毕竟人和猫无法交流，对方看到自己只是一只小猫咪，也不会想太多。现在竟然以人形被撞见，一直以来小心守护着的屏障被打破了，自己的小心思也没法再隐藏……

“嘿，小猫咪。”木兰花和葡萄柚的气味，几乎是侵略性地闯入李澄澄的鼻子。

她下意识想跑，心里害怕和潘奕有任何互动，要是被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她就没法心安理得地再去见潘奕。可惜这身啤酒女郎装扮大大拖慢了她逃跑的速度，拐了个弯后，回头确定潘奕还没追上来，她索性“咻”一下变回了橘猫原型——果然用四条腿跑起来比两条人腿快多了！

可惜这只欢快的橘猫高兴得太早了，她还没跑几步，就被人一把捞起，抱在了怀里。什么？李澄澄不理解，张牙舞爪地想反击，人怎么可能动作比猫还快！她张大嘴正准备一口咬在潘奕的胳膊上，却被对方趁机塞了一颗什么东西进嘴里吞了下去，过不久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想挣扎的身体也变得无力……

“喂！”

李澄澄努力集中精力，视野里出现了李子眠的身影。这个瘦瘦小小的黑色短发女孩，正在拼命地冲向潘奕，“喂！放下她！”

潘奕并没有停留，抱着怀里乖巧的橘猫，转身上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李子眠站在路边，气喘吁吁地骂了句脏话。她双手高举疯狂地甩，但是其他出租车都是满载，并没有停下。李子眠脑子就像浆糊一样，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电视上曾经报道过的虐猫事件，还有为了毛皮猎杀流浪猫的骇人新闻……

因为平时白天猫爪子不方便操作，李子眠一直没有用手机的习惯。她匆匆走回店里，想使用店里的座机报警。鸡同鸭讲沟通了几分钟后，她气得摔电话。什么玩意儿，一只猫的生命难道不值得出警处理吗！想了想，重新拨通110，几分钟后再次摔电话。什么玩意儿，我怎么知道她失踪时候长什么样子，她每次捏脸都不一样！

“紧急事件！清场！赶紧买单走人，这里要关门了！”

李子眠大吼一声，这才想起潘奕还没付钱就跑了。

她再次恶狠狠地骂了句更难听的脏话。

李澄澄待在潘奕的怀里，放弃了逃跑和挣扎，任由潘奕把自己带到一个几乎毫无光线的房子里。她被放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站起来想逃，但是步子不稳，立马跌倒在床上，该死，肯定是刚刚被迫吞下的药。

“加巴喷丁，”潘奕像是读懂了李澄澄眼神里的疑惑，解释说，“刚刚给你吃的只是镇定剂，过一会就好了，放心。”

李澄澄还是恶狠狠地瞪了潘奕一眼，毕竟这个人竟然随身带镇定剂，还强行把自己掳回家里，肯定不是什么善茬。

潘奕没有理会小猫咪的仇恨，转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吞拿鱼罐头，笑着把罐头推到李澄澄面前。

“喏。”

李澄澄一动不动，依旧死死地盯着潘奕。

潘奕拿起罐头，用手指勾了一小块，吃了下去，然后再次笑意盈盈地把罐头放到李澄澄面前。

吞拿鱼的腥香刺激着李澄澄的所有感官，瘾君子的致命诱惑就在眼前，她选择了投降。

潘奕满意地看着狼吞虎咽的猫咪，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老虎脑袋。

饭饱酒足后，李澄澄才重新审视了一下当下处境——这个人把自己拐到这里来，只是为了请我吃个吞拿鱼罐头？平时白天自己不是也老跟在她身边转悠吗？李澄澄想不懂。

她认认真真看了一眼这个房子，里面没有灯，唯一的光线是窗外透进来的路灯。空间很小而且堆满了东西，闪闪发光的金属废片，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团，四处散落的罐头和开过的空罐头，李澄澄现在脚踩的“床”，是这个房子里的唯一家具，老实说这根本称不上是床，只不过是个床垫放在了地面上，上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枕头。

这里应该与其说是潘奕的家，倒不如说是流浪汉的藏宝点。

“留下陪陪我好吗。”潘奕和李澄澄讲话的时候，一副坚信面前这只小猫能听懂的表情。

李澄澄才不管潘奕的卖惨，她找准机会，一口狠狠地咬在了潘奕的胳膊上，直到感觉到嘴里有血液的金属味，才微微松开。潘奕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让她咬着。

“好吧。”李澄澄放开潘奕的时候，潘奕站了起来。

走到门边，回头看着一堆枕头中间的橘色，她打开了门，“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

潘奕的黑色棒球帽和黑风衣，让她整个人像是融化在黑夜里，李澄澄看到的仿佛只是一个无力的幻影。

她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