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狗(2)

(2)黑色的项圈

她经常不在家,我想肯定是工作很忙。早上闹钟响,她会先来揉揉我的头,给我的碗装满吃的,再洗漱穿衣出门。她用的香水很淡,让我想到森林,深邃的一望无际的森林。我会到门口送她,她出门之后我就一直蹲在玄关等着。她再回来时虽然带着倦容,但还是会先摸摸我的头,给我的碗满上。我不再穿那件艳俗的毛衣,而是换成了一件红色的短袖,刚好到屁股,也遮住了我腰侧的疤痕。她在家的时候,我就蹲在卧室的地毯上,我是一只乖狗狗,没有她的命令绝对不会乱动,也不会乱叫。

有时她会跟我说话:“过来”,“坐下”,“抬起头”,“看着我”,“闭上眼睛”……之类的,但更多的时候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一口一口地把玻璃杯里的牛奶喝掉,房子里很安静,她喝水时喉结上下活动的声音清晰可闻。我跪坐在地上,安静得就像一个摆件。

我们一起看电影,她坐在沙发上,我蹲坐在地毯上,她时不时伸手过来揉揉我的头,这时我的头发越来越长,在她的悉心照料下变得柔顺发亮,我闭上眼睛,轻轻扭动脖子表达舒适。

她基本上不会带我出门,也有可能是我没有表达过想出门的意愿,或者是她怕我出门之后会跑掉再也不回来。但那天晚上她忽然起了念头,“我们出去走走,”她一边说着一边给我摘掉原来的项圈,换了一个黑色的皮革项圈,并系上狗链。冰冷的铁链触碰到我裸露的皮肤,我忍不住,喘息声开始变重。她犹豫了一下,给我套了个大外套。她牵着狗链,我跟在她后面。外面的寒风呼呼地刮,夜深了,小区里没几个人。

“这边。”我跟着她。她穿着灰色的长外套,风把她束起来的长发吹散。她忽然停下,把自己的围巾解下,帮我围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和那阵熟悉的森林的气味。这应该是她和我距离最近的一次。

回到家后,我再一次被放到浴室的热水里。狗链被取了下来,那个黑色的项圈留在了我的脖子上。我很高兴。

我在这里住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半年?我不知道,我对时间并不敏感。我很高兴,我想我在这里终于被接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