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普通的分手故事
（一）
我走进电梯里，刷卡，按下数字6，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21点11分。电梯门缓缓关闭，还没彻底合上的时候，突然又重新打开——接着有个人走进了电梯里。我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头发剪得极短，身上穿了件黑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到了最顶上的一颗。乍一看这单薄的身影有些雌雄莫辩，正面细看，眉眼倒是温柔，嘴唇上抹了淡淡的唇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
我正好站在电梯按键旁，开口打破沉默：“几楼？”
“6楼，谢谢。”她头也没抬。
放了一个半广告之后，电梯门再次打开。我们一前一后走了出去。我低头看了一眼房卡上的数字，6028。往前直走，左拐，再右拐直走，找到了这个房间。酒店厚重的地毯吞没了我的脚步声。
“嘀——”打开房门，借着走廊的灯光摸索想要找里面的电灯开关，我还没摸到的时候，就听到右边传来“啪”一声，房间里的灯瞬间亮起。刚刚按下开关的手，现在来到了我的腰间，从背后抱住我。电梯里的女孩紧随我一起走了进来。我后退一步，用脚重重地踢了一下房门，“砰”地一声关上。寂静的房间淹没所有声音，只剩下空调电机运作的嗡嗡声。
她亲吻我的脖子，我的头往后微微一偏，她撷住我的唇。她手上一用力，我们一起转了身，她把我抵在墙上，侵略性的舌头伸了进来，大腿有意无意地往前抵在我的腿间。我睁开眼睛，惊愕地发现面前竟然是一面大大的落地镜：靠墙的女人头发散落下来，掩住半边脸，迷离的眼神，凌乱的绛唇，脸颊的红晕。裙子的肩带滑落下来，穿着黑衬衫的女人背对着镜子，正在亲吻她裸露的肩膀。昏暗的灯光里，从头到脚一身黑的她仿佛化成了不存在的阴影。
要在镜子面前做吗？她是故意的吧。我想。
我挣脱了她的怀抱，“我去洗手。”
水龙头的水有点凉，打在皮肤上很舒服。她跟了进来，双臂从后面绕过来，她的手在水流里抓住我的，用指腹轻轻摩挲我的手背。
“我好想你。”她把头放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很轻。
“想我？是我的身体吧。”
“大概吧，”顿了顿，她又开口说，“你不联系我的话，大概我也会约你的。”
（二）
一天前。
“周末有空吗？见一面？”删掉清空。
“最近好吗，想见见你。”删掉清空。
“有点想你。约吗？”删掉清空。
“忙吗？打个分手炮？”删掉清空。
我倒在床上，把手机丢开，叹了口气。心想，我真的太可悲了把……几分钟后，又拿起了手机。
“见个面？”打完之后盯着手机看了好几分钟，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视死如归”精神，按下了发送键。
“可以”，屏幕上立马弹出回复。
2022年9月23日，和凌绮琪分手第14天。
（三）
凌绮琪的手还在水流里，我伸手，关掉了水龙头。抬头，水龙头上又是一面木质黑边的大圆镜子。镜子里的女人闭着眼睛，还湿着的手摸上我的大腿，留下点点水珠。她把我翻了个身，正面对着她，闭上眼睛吻我——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噬咬，唇齿那么用力地吮吸，直至我尝到了血液轻微的金属味。
她一只手来到我的屁股上，我本来抵着洗手台，她用力，我借势轻轻一跃，坐在了台面上。她把我的腿分开，稍稍弯腰，头钻到了我的裙摆里，隔着内裤用嘴唇碰我的阴蒂。我的大腿被迫张开，她在我的下面，这个姿势让我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屁股接触到黑色的大理石板，冰凉的石板将寒意传遍全身，我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她似乎注意到了，把我抱了下来。
“你之前一直说想在洗手台做爱的。”
“我没想到它会这么冰。”我吐了吐舌头。
我们来到了床上，过分柔软的床垫一下子把我吞没。她半跪在床上，膝盖在我的两腿间，一只手撑在我旁边，俯下身来亲我。我伸手，想解她衬衫的纽扣，她却一下子把我的右手按住，举过头顶压在床上。
“现在不让脱衣服了？”我笑着说。暂时还自由的左手再次往前，隔着光滑的丝质衬衫摸她的胸。还没摸两下，她就迅速地压制了我的另一只手。
“别动。”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动物世界里捕抓住猎物后狮子发出的低吼。
她的声音激起了我的性欲，我身体往下，下面抵到她的膝盖，开始慢慢地动。我们不再说话，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呼吸声。她放开了我的手，从胸前，到腰，到下面，手指隔着内裤轻轻地揉。我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刚长出的发茬有点儿扎手，接触到掌心一阵又刺又痒的感觉，让我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你的头发剃得好短，像个铁T了哈哈。感觉有点陌生……我几乎想不起你原来的样子了。”
“陌生？”她缓缓地眨了眨眼睛，浅褐色的眼眸忽明忽暗，“现在呢”，她的手指轻车熟路地从洞口滑了进去，“有没有ring a bell？”
突然的刺激让我忍不住昂起头叫了出来，“啊……”
“Bell rings.”她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弧度。
“不戴指套吗？”我面色潮红，在喘息的间隙问她。
“那我出来了。”她的手指动了动，似乎要往外抽离。
“不要——”我立马说，调子几乎尽是哀求。
她笑笑，手指动了动，并没有出来，反而更深入了些。也许她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要让手指出来。因为没有戴指套怕手指甲划伤，她比较小心，动作不是特别大，基本上是随着我的节奏在动。只有在我高潮的时候，她加快了速度。
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瘫软在白色的床单上，享受高潮的余韵。
“内裤都没脱我的。”我责怪她职业精神欠佳。
“打分手炮不脱衣服的。况且我还不是让你爽了。”
我一点点往后退，让她的手指从我身体里退出来。翻了个身，我在床上缩成一团，抱住自己，就像冬眠的小动物一样。每次做完之后强烈的空虚感都会把我淹没。
“怎么了。”她在我身后躺了下来，抱着我，像从前一样试图驱散我内心的不安情绪。
我们不再说话，安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
（四）
“别找了，小狗，只有我能让你快乐。”她的声音传了过来，轻得就像是幻听。
“可是你把小狗弄丢了。”我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
“我没有，是你自己走的。”
“那是因为你和别人上床了。”我飞快地说。
“我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
“没有！我们只是冷战，我只是说我们分开各自冷静一下——那不是分手！”我甩开了她的手，声音开始变得失控。
“那就是分手。”她的声音冷得浇灭了我仅剩的最后一点柔情。
“算了，”我闭上了眼睛，恢复了平静，“我不是想约你出来再因为这个吵一架的。”
我们一起陷入沉默。几分钟后，她小声说：“你还不是睡了个未成年小孩。”
我坐了起来，像连珠炮一样反击：“那是在你睡了别人之后！而且她已经满18岁了！18岁又10个月！”我顿了顿，死死地盯着她，“等下，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拜托，”她也坐了起来，耸耸肩，“你都写了下来，还放在你的网站上——你和那个小孩。”
“我……我那写的只是虚构小说好吧！”我还在尝试争辩。
“我能知道你的小说哪些是虚构哪些不是。”她说话的时候，眼神看着我像鹰一样犀利。我别过头去，躲闪她的眼神。
“所以那个小孩，她是不是这样，”她的手摸上我的胸，捏了捏我的乳头，“一边摸你，一边喊你‘姐姐’？”她加大了力度，从喉咙里发出一个轻轻的单音节，“嗯？”
我的眼神恶狠狠地，像是恨不得把她杀死。我该设置个网站的黑名单了。
“姐姐，是这样吗，你喜欢吗，姐姐，”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愤恨而停止羞辱，而是继续用奇怪的音调重复那两个字。不安分的手往下，撩拨我下面，只不过看向我的浅褐色眼眸，却是带着相同的恨意。
“够了！”我半是愤怒半是哀求，声音开始发颤。
“那个小孩怎样？新鲜的身体一定很不错吧？嗯？”她并不打算放过我。我开始觉得跟她打分手炮不是什么好主意了。
“不要再说了！”我用力推开她，从床上起来，光着脚走到门边，找我的鞋子。我一心只想现在立刻马上离开这里，离开她。
她没有立刻追过来，我听到她在摸什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在我鞋子穿好了准备开门走的时候，她走了过来，挡在了我和门中间。
她的吻像夏日骤雨一样落在我的唇，脸颊，锁骨，肩膀。在我放松的间隙，她抱着我一转身，把我压在墙上，右手从我的裙子里伸了进去。我闻到了熟悉的草莓糖味道，原来她刚刚是在戴指套。
“出去！”我生气地说。
“好。”
她真的出来了。我有些意外，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言听计竟然让我有点失落。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空虚再次被填满，而这次是被加倍地填满。站立的姿势本来就会更紧张，她并没有着急动手指，而是半跪在地上，把我的内裤扯到膝盖，然后舌头含住阴蒂缓解站立被进入的不适。
我的后背抵着墙，看着落地镜里的我和她——被情欲控制失去理智的两个人，一个脸上的表情因快乐而扭曲，另一个半跪着，看似服从，实则是真正的支配者。
我的腿渐渐发软，倒下的时候，被她一把抱住。我们回到床上。她站立在床边，微微侧身撑着床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看着我被掀到腰间的裙子，看着我后仰的头，看着我张大却发不出声音的嘴，看着我忽然被打湿的眼角。
在坠入最深的愉悦时，无底的空虚把我卷了进去，我在空虚的黑洞里不断地下沉、下沉……瞬间的欢愉过后，驱不散的悲痛渗入我的每一寸肌肤，在我反应过来后，白色的床单竟被我突如其来的泪水打湿了。
她吻我的眼角，似乎想尝试稀释我的悲伤。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我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嘘”，她的吻像羽毛，“小狗乖。”她用手抚摸我的头发。
“我……我没有办法……”我重复着这几个字，眼泪竟是止不住地流。
“好了好了，小狗，别说了。”她抱着我，整个压在我身上。她很瘦，耻骨抵着我的大腿，甚至硌得有点疼。她的重量反而让我停止了下沉，漂浮的我终于得以感受到地面的重力。她以这样粗暴的方式领我走出了空虚之境。我的双手慢慢地、一点点往上爬，抱住她的后背，隔着光滑的布料，指腹感受到真实的力量。
她翻了个身，我们一起侧卧在床上，她放开了我，从床头拿来纸巾，递给我。
我接了过来，整理自己的狼狈。
（五）
在她的怀里，我的身体像是终于回到家一样，呼吸平缓而安详。
我动了动，在她怀里蹭蹭。
“我也很想小狗，”她吻了一下我的额头，“不止是身体。”
我轻轻地哼了哼。
“以后我应该在你的脖子上系一条狗链，这样小狗就不会走丢了。”
“那你也得看好你的手，别乱伸到哪个女孩下面。”我立马反击。
“别说了小狗，嘴不是用来吵架的。”她的唇贴了过来。
-完-